任俊友的事情, 讓遲稚涵第一次感覺到了林經武一開始說的所謂的抱大腿。
乾淨利落的只用了半天時間,這個人就從公司消失了, 沒有人問為什麼, 他的美食視頻都是露臉視頻,所以微博沒人接手, 清算了廣告, 改了密碼之後就被存入冷宮。
這個最近一直讓林經武吃不好睡不香的人,就這樣走了。
遲稚涵收到郵件後, 對於懲罰力度到底有沒有太大這樣的問題糾結了幾秒鐘,然後就被往畫室走的齊程吸引了注意力。
「你不要進去!」她就坐在樓梯附近, 一伸手直接就拽住了齊程的衣角。
力道很大, 齊程的毛衣直接被她拽成了裙子。
……
齊程無語。
趙醫生走後,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下午了,虎視眈眈的,只要他往畫室走就會被攔下來。
一開始以為, 是因為他昨天畫到了通宵。
所以他下午乖乖的躺了三個小時,結果起來後她還是坐在這裡。
擺了一堆的零食, 抱枕外加名字古怪的小說,守著樓梯嚴陣以待,表情就像是畫室里有洪水猛獸。
「怎麼了?」齊程仍然是一貫的輕柔語調。
遲稚涵一整個下午都在糾結, 她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明知道畫室里有木炭和安眠藥,還能夠假裝沒事讓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窩在裡面。
她內心深處其實非常贊成趙醫生那個把東西全都沒收然後拿著木條子打屁股這樣的建議,簡單粗暴的特別適合她……
只是到底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也怕真這樣做了會刺激到齊程。
在今天之前, 遲稚涵從來沒有想過要進畫室。
那個地方更像是齊程的安全堡壘,屬於他一個人的地方,她根本沒有想過硬闖進去打擾。
而齊程自從遲稚涵上次說了害怕之後,進畫室就再也沒有關過門,她以為這是他們的默契,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悶聲不響的在裡面藏了這些東西,用來離開這個世界的東西。
這麼安靜的人,每天坐在畫室里,看著那些東西。
只是想像這樣的畫面,就讓遲稚涵不寒而慄。
「趙醫生說,你再過五天就可以減葯了。」遲稚涵把墊在背後的抱枕抽出一個塞給齊程,做出一副想要促膝長談的樣子。
她不想他進去,下意識的抱著能拖一會是一會的心思。
齊程猶豫了下,接過,坐好之後才小聲嘀咕了一聲:「我還有兩張沒畫好……」
再不畫完晚上就又有可能通宵,然後第二天繼續被遲稚涵叉腰罵……
雖然他並不排斥被她罵上床然後抱著一起補眠……
「趙醫生還說,你這十年來減葯過好幾次都沒有成功。」遲稚涵直接忽略了齊程的嘀咕,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木炭安眠藥還有齊程的爺爺。
「……嗯。」齊程低低應了一聲。
他很不喜歡和遲稚涵聊他的病情,他一直害怕,遲稚涵到了最後會變成和他家人一樣,把他當成易碎玻璃一樣供起來。
所以每一次遲稚涵提起他的病,他都只是隨意的應一聲,不願多談的樣子。
而遲稚涵,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再追問,她個性溫和,不喜歡做為難人的事。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為什麼?」她不但追問了,還拿出了那本他痛恨的病歷,翻出了她做了標記的那幾頁,擺明了要一個個追問的架勢。
齊程眼神閃了閃,不說話了,抿著嘴坐著,盯著那本東西。
面對齊程最近難得的不肯合作,遲稚涵歪歪頭,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齊程。
齊程往邊上挪了挪,嘴巴抿的更緊。
遲稚涵跟著挪了過來,伸出右手,這次用了兩根手指,繼續戳。
齊程的臉微微泛紅,身體想要繼續挪,理智卻覺得再挪真的挺丟人,於是挺直著腰杵在原地不動,脖子開始漲紅。
高高大大的一個人,紅著臉抿著嘴坐在地毯上,莫名的萌。
本來想逼問的遲稚涵忍不住眉眼彎了彎,上身前傾,湊近齊程,看他的眼睛。
他賭氣的時候,眼底水汪汪的,因為情緒不好,眼角會微微有些泛紅,紅的遲稚涵心裡痒痒的。
所以她忍不住又湊近了一點,看著齊程身體更加僵直緊張的樣子,嘴角彎了起來,拉起他的胳膊,轉了個身,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手裡還拿著那本病歷。
關於為什麼會失敗,趙醫生已經和她說了很多。
她本來就只是想找個話題讓他上不了樓,結果卻被他的彆扭萌軟了心,再次開口已經變成了逗弄的語氣。
「說嘛。」這回直接用手去戳他的大腿,笑眼彎彎的彷彿她問的問題普通的像是明天要吃什麼。
「……很重要麼?」齊程反問,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太好,又閉上了嘴。
他被調戲的心情很糟。
這和前面幾次胡鬧一樣的欺負不同,這次的問題,他笑不出來。
特別是遲稚涵用這樣哄人的語氣對待他的時候,心裡突然就悶悶的,她看起來好輕鬆,在見過了他所有的病歷之後。
他,突然不喜歡她的輕鬆,就好像她剛剛看過的不是病歷,只是那些名字奇怪的小說。
所以他皺起眉頭,微微抬了下腿。
不想她靠得那麼近,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發現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他一樣,心裡很悶。
可卻在自己腿抬起來的那一剎那,手下意識的就去護住了就要滑下去的遲稚涵,然後僵在原地。
他……
到底在幹什麼……
懊惱自我厭棄再加上不知所措,齊程只能木著臉看著遲稚涵坐了起來,微微皺著眉頭觀察他的表情。
他表情不會太好,所以遲稚涵臉色變得凝重,又低頭去看他的監控儀。
她低著頭,他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明明已經很不開心的情緒開始翻湧起來。
「你看,你其實也分辨不出我哪個情緒是發病,哪個情緒是真的不高興。」他聽到自己不受控制的開口,心裡擰了一下,痛的他呼吸窒了窒。
然後看著遲稚涵抬頭,心底變得更加慌亂。
他,到底為什麼突然就彆扭了?
只是因為她詢問他的病歷的時候,態度看起來太輕鬆?
他,到底哪裡來的自信,憑什麼這樣對她發脾氣?
他有什麼資格,對遲稚涵發脾氣?
手慢慢的握成拳,垂下頭呼吸開始變重,這種劇烈的情緒起伏只有在最開始幾年單純社恐的時候才會發生,齊程對這樣的癥狀已經有些陌生,而且也變得不再在乎。
他剛才,嘲諷了遲稚涵。
呼吸變得越來越重,直到遲稚涵慌張的跪坐在他面前,雙頭抬起了他的頭。
「你怎麼了?」她快被他嚇傻了,幾分鐘前氣氛還一派安寧,就只是沉默了幾分鐘,他情緒就崩潰了。
她完全猜不出他剛才想了什麼。
只是發現他突然就不想她枕著他的腿了,然後發現他眼底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抗拒了,到最後,連呼吸聲都開始帶著顫。
可是詭異的,心跳血壓全都正常。
「怎麼了?」遲稚涵有點心疼,額頭對額頭的碰了碰,「你額頭很涼,是缺氧頭痛么?有沒有葯?」
這個癥狀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齊程一直不說話,呼吸粗重的看著她,讓她心裡更沒底。
「你等等,我打電話。」鬆開捧著齊程臉的手,她轉身想要去拿手機,卻被齊程先一步的拽住手,用了點力把她轉過來,然後直接抱住,頭埋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你這樣會不會沒辦法呼吸?」明明剛才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的樣子,現在抱住她悶著臉會不會更難受。
齊程搖頭,抱得更緊。
他從來沒有那麼緊的抱過她,勒得她肋骨都痛。
有力氣,能聽到她說話,而且沒有出汗,感覺神智也很清楚。
仍然雲里霧裡的遲稚涵,只能回摟他,安撫一樣的拍著他的背,結果發現他呼吸居然慢慢的就安穩了。
……
為什麼有種齊程剛才突然發了脾氣的錯覺。
那句指責她分不清楚他情緒的話,還有那句語氣有些生硬的反問。
他是在生氣她又翻他的病歷,還是在生氣她問他的病史。
可是這些事她之前又不是沒做過……
分析完之後更加雲里霧裡的遲稚涵只能很無奈的拍了拍齊程的頭,提醒:「我快被你勒死了。」
這句話真的沒有誇張。
齊程抱她,一直很克制,哪怕那次在櫥櫃里,他抱的那麼緊,也帶著小心翼翼。
不像現在這樣,強制的,用力到能讓她感覺到強烈佔有慾的擁抱。
她總覺得齊程這幾天,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奇怪的變化,和病沒有太大關係,和荷爾蒙有關係的變化。
因為太難描述,她一直沒有在郵件里告訴趙醫生。
她總不能在郵件里告訴別人,自己喜歡的男人最近越來越男人這樣狗屁不通的話……
可就真的……
她被這樣莫名其妙的抱紅了臉,也抱快了心跳。
「齊程?」勒得她腰就快要斷了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遲稚涵低頭,推了一下。
結果被摟得更緊。
……
一個病人的力氣大成這樣真的挺過分的。
「我,快要被勒死了!」遲稚涵提高音量,在齊程耳邊吼了一句。
齊程終於動了一下,鬆開了一點,但是仍然死不放手。
遲稚涵看了一眼一片平靜的監控儀,再看了眼埋在她懷裡看起來呼吸正常體溫正常的男人,終於被這樣的莫名其妙弄得忍無可忍。
用了點力想要推開他看看他的表情。
結果埋在她身上的男人掙扎了一下,用近乎絕望的聲音哀求:「不要走。」
然後深呼吸了一下,用了一個更加強烈的詞:「不許走!」
最後這個走字,卻因為不習慣這種強烈情緒而顫了一下,變成了嗚咽。
……
…………
遲稚涵對自己很無語。
這種荒謬的情況下,她居然因為齊程的語氣弄得眼眶都紅了。
他到底想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我不走。」先是下意識的做出了承諾,然後又很認真的強調了一下,「我真的不會走。」
齊程的手終於鬆了,抬頭看了遲稚涵一眼。
怯生生的,硬是又把她看得心尖痛了一下。
「你不喜歡我問你的病歷?」覺得自己如果一直問他怎麼了一定不會拿到答案的遲稚涵開始一個個排除。
齊程搖了搖頭,想了下又點了下頭。
……
遲稚涵深呼吸了下。
他呼吸正常,看她的時候兩眼有焦距,表情有些隱忍但是看得出神智非常清醒。
那麼,他應該是沒有發病。
確定了這點之後,她就已經鬆了口氣,知道齊程喜歡她語氣輕柔,所以她放柔了嗓子:「為什麼怕我走?」
齊程沒有馬上回答。
他也冷靜了一點,遲稚涵並沒有因為他剛才的脾氣嫌棄他,這一點讓他覺得安心。
所以他低下了頭,猶豫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不喜歡你問我病史時候輕鬆的態度。」聲音很輕,但是表達清晰,「所以,語氣不好了。」
……
遲稚涵眨了眨眼。
「我其實……」齊程聲音更輕,遲稚涵聽出了他尾音居然帶著自嘲的笑,「有什麼資格對你這樣。」
……
…………
真相大白。
他的表達能力真的是天才級別的。
剛才那麼長一串的心理活動,那麼激烈的反應,她現在肋骨還痛著。
就兩句話,完美準確表達了所有情緒的起承轉合。
遲稚涵深吸了一口氣,湊近,讓齊程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臉上的咬牙切齒。
「我想揍你!」很認真很認真的表情,「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先問你一件事。」
「……什麼?」齊程手心慢慢的滲出汗,他今天很不對勁。
不,他這幾天都很不對勁。
以前只要遲稚涵出現他就能感覺到的平靜安寧不見了,他開始有了一些奇怪的激烈的情緒波動。
佔有慾變得更強,也變得更加執拗,遲稚涵對他的態度和眼神,都變成他情緒起伏的依據。
多看一眼,會覺得開心,因為廚房忙亂把他推到安全距離,他會覺得難過。
平靜安寧變成了忐忑不安,然後終於在今天莫名其妙的爆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他知道他不想遲稚涵看到他這個樣子,他怕被厭棄,也怕遲稚涵會因為他這樣病態的佔有慾感到害怕。
所以他很緊張。
生怕遲稚涵會問出他最近為什麼會這樣的話,那樣的話,他答不上來,也,不敢回答。
「我能不能進你的畫室?」遲稚涵終於把一個下午的糾結問出了口。
然後看到齊程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能?」遲稚涵歪頭眯眼,剛才被他嚇個半死的怒氣又開始發酵。
「……」齊程張張嘴,花了很大力氣才把情緒從這樣的起承轉合中解脫出來,「……你要進去做什麼?」
畫室里有一些他情緒失控的時候畫的畫,陰暗的,風格艷麗濃烈的。
他一直掛在那裡沒有拿下來過,抑鬱症以後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趣,畫畫在那段時間,不是興趣,是維持呼吸的工具。
沒有人進過那間畫室,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情況後,都會下意識的想要給他留一點點自己的空間。
因為他被監控很久了,隨時可以遠程打開的攝像頭,手上的監控儀,以及門口那些訓練有素一旦發生狀況就會衝進來的安保,畫室是他唯一一塊自留地。
他倒是並不介意讓遲稚涵進去。
只是,為什麼?
「我裡面有些畫……」見遲稚涵沒回答,他喃喃的開始解釋,「我怕你會嚇著。」
那是他唯一的發泄途徑,所以畫的肆無忌憚,只是看了,負面情緒就能撲面而來的畫。
「我不是不讓你上去……」遲稚涵一直不說話,齊程心裡那些奇怪的和安全感有關的情緒又開始起伏,他有點急,又有點小心翼翼,商量一樣的語氣,「我先把畫放好你再上來。」
遲稚涵擰眉。
她今天一整天,腦子裡想的都是停葯和他爺爺的事,再加上公司的那些瑣事,她今天的情緒並不高。
齊程的治療正處在關鍵的階段,她前期發揮的那些作用,到了他停葯的時候,似乎就沒什麼用了。
她太害怕他出事,所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但是不代表她沒發現齊程這幾天的奇怪情緒。
他最近只要對她的話有異議,下一秒的口氣一定會變得小心翼翼。
他剛才對自己情緒失控的解釋,是反問他自己,有什麼資格。
「齊程。」遲稚涵叫住想要去畫室收拾東西的男人,拋開今天一整天她在獨自糾結的問題,她才終於醒悟到齊程剛才情緒發作的原因。
她用逗弄的語氣詢問他的病情,他生氣了卻因為害怕她離開選擇了強行把脾氣壓了下去,她問他畫室的事,他並不知道原因,也不見得真的就是歡迎她闖進去,只是單純的想要討好她,就急急忙忙的想進去把他說的那些可怕的畫藏起來。
他怎麼變得那麼卑微?
他們最初開始的時候,他明明更有自信更從容。
他雖然生病十年,雖然社恐的根源是自卑,但是他身上,一直有被家人寵壞後的少爺任性。
偶爾會爆發,然後委屈的覺得大家都在欺負他。
雖然幼稚,但是遲稚涵知道這種爆發在他身上有多難得。
他現在為了她,把這點點小脾氣都收了回去。
小心翼翼的,唯一害怕的就是她會離開。
就和她這幾天,一直會莫名的覺得齊程越來越男人一樣,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太一樣了。
「你,先過來。」遲稚涵還是坐在樓梯這邊,她隱約的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為了能精準的把一天發生的事情郵件告訴趙醫生,她最近點滿了分析總結的技能點。
再加上趙醫生經常對她說的內容事無巨細的分析解釋,耳濡目染的,她發現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情商變高了。
但是情商變高,不代表臉皮變厚。
她過完年也只有二十五歲,十七八歲的時候,因為家裡有錢,她的生活大部分都在被朋友寵著捧著中度過,稍微大一點懂事了開竅了,爸爸就去世了,她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了賺錢。
她並不了解男女情愛,甚至看言情小說,也喜歡挑那些簡單粗暴的,不喜歡看細膩緩慢的。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用言語來表達她剛才的發現,只能屏息等著齊程慢吞吞的走過來,臉上還帶著不安和小心翼翼。
他仍然在擔心剛才他突然的脾氣和說出口的話。
所以情緒不高,眼底薄薄的一層灰色的霧。
「你……先坐下。」遲稚涵仰頭看他,又下了一條指令,然後臉不知道為什麼慢慢的紅了起來。
齊程頓了一下,才坐了下來。
剛才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一些讓他情緒起伏的事,所以坐下之後,他開始不自在。
緊接著,讓他更不自在的事情就發生了。
遲稚涵咬著牙,跨坐到他的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然後瞪他,命令:「抱緊。」
只是語氣變得不穩,臉也變得更紅。
齊程先下意識的抱緊,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遲稚涵居然又往前挪了一點。
他是男人,哪怕吃了抗抑鬱的葯,他也仍然是個四肢健全的男人。
所以他十分清楚,遲稚涵現在跨坐在了什麼位置,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遲稚涵紅的幾乎快要滴出血來的臉。
「你不要看!」遲稚涵快要爆炸了,她在這樣的姿勢上面糾結了幾秒鐘,想了一下接下來的話應該用言語表達還是應該用肢體。
最終仍然選擇了肢體。
因為她已經快要害羞的說不出話了。
所以她摟緊了,把頭埋在齊程懷裡,閉著眼睛,蹭了一下。
齊程渾身僵直。
遲稚涵咬咬牙,心裡罵了一句髒話,抱著豁出去的心情,拽著齊程的手直接放到了自己的胸前,然後又蹭了一下。
……
…………
這下身下的這位木頭終於有了反應,倒吸一口氣,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她,又怕她摔下去跟上次一樣撞到頭,只能又拉住她,只是放在她胸前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縮了回去。
反應,卻是真實的出現了。
哪怕吃了葯……
遲稚涵能聽到他的喘息聲,眼睛微微的睜開一條縫,發現他的臉應該跟她一樣紅,他們兩個人,都快要腦溢血了。
「你……」高度緊張的齊程當然發現遲稚涵正在偷看他,他腦袋嗡嗡作響,全身汗毛都開始直立,已經沒有膽子再低頭。
手跟被灼燒了一樣,卻不是之前灼燒的幻覺,而是因為剛才的觸感。
他快要流鼻血了……
「你閉嘴!」遲稚涵瓮聲瓮氣的。
她正騎虎難下,她終於用行動證明了自己剛才的猜想,但是卻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繼續這樣抱著,他們兩個會爆炸……
可是如果退開……
她實在沒臉面對面的繼續這個話題……
……就這樣……
被自己顧前不顧後的智商打敗,遲稚涵嘆息了一聲,繼續把頭埋到齊程的胸口,看不到,比較容易說出口。
「我們兩個……有點不一樣了。」遲稚涵開口的第一句話,成功的讓即將流鼻血的齊程停下了手裡想把她推出去的動作。
「就是,以前哪怕睡一張床都沒事,現在睡一張床一定會出事的那種不一樣。」遲稚涵說完後咬著牙,覺得自己的臉皮終於到了極限,閉著眼睛放棄,「媽的,反正就是這樣你聽不懂就算了!」
齊程,聽懂了。
也因為她那句媽的,弄得嘴角上揚的角度越來越高。
胸腔震動了一下,懷裡的女人感覺到了,氣勢洶洶的抬頭,瞪眼:「我日,你還笑!」
她真的……一生氣就飆髒話。
紅著臉笑了出來,把她重新摟回去。
他想過自己最近不對勁的原因,其實,也想過是因為這個。
但是馬上因為自己不配這樣的罪惡感強行壓了下去。
他覺得太快了,互相喜歡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現在他居然,還想深入。
所以開始患得患失,所以,開始因為她的一點點情緒起伏變得沒有安全感。
之前消極的從容都不見了,他知道自己變得越來越狼狽。
他理想狀態里的計劃,是萬一,萬一真的有一天,他能夠痊癒,他想很正式的,對懷裡的女人說那三個字。
因為在他看來,那三個字包含的承諾和背後的責任,他覺得自己暫時負擔不起。
但是理智這一次仍然跑不過感情。
而且萬萬沒想到,懷裡的人,居然和他一樣……
更加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想得到用這種方式來表達……
「你那些小說,全部都得沒收。」齊程聲音有點啞,笑意卻開始隱藏不住,「不許再看了。」
這都學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再等等我好么?我答應過你試試的,我會儘力。」最終,他還是做了承諾,感情又一次凌駕在了理智之上。
只是因為懷裡面的人,現在因為害羞仍然沒辦法抬頭的人。
她得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剛才的舉動。
她真的,努力主動了很多次。
下一次,應該是他了。
他是男人,不管是不是生病,總是應該要有男人該有的擔當。